他在地上挺了好几下,才勉强翻身摆出跪姿。‘于’不是不想站起来,而是很难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。每到晚上,莽库他们就会把‘于’的双手双脚都捆起来,以防止他趁夜逃跑。
“听了这么久,”莽库虽是在对‘于’说话,但他的部分注意还是放在桑固里的身上。“你大概也知道我们这是要干什么了。”
“知,知道了。”于姓汉人连头也不敢抬,整个一副唯唯诺诺的懦夫样子。不过实际上,他的心里还是欢喜乃至狂喜的。于姓汉人早就受不了给女直鞑子当下人的牛马日子了,要不是白天有人盯着,晚上有绳子捆着,他真就跑了。
“你想回家吗?”莽库问于姓汉人道。
“奴才,”于姓汉人有意地克制着在心底奔涌的喜悦之情,以尽可能平稳的声调回答道:“奴才全听老爷们的吩咐,老爷们要奴才回家奴才就回,老爷们不要奴才回家奴才就不回。”
“很好。”莽库满意地点了点头,又对桑固里说:“桑固里,你看,我找沙滨达尔额真讨来这么一个汉人奴才就是备着要干这个的。”
桑固里眼神一动。“沙滨达尔额真也知道这个事情了?”
“你觉得呢?”莽库以反问作为回答。
出于谨慎起见,莽库并没有在短暂会晤中刻意地向沙滨达尔确定什么,而沙滨达尔那边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意向。不过莽库还是倾向认为沙滨达尔已经知道了。毕竟苏甸是明金对垒的前线要塞,而沙滨达尔长期以来都是阿敏最忠诚的侍从。
桑固里微微颔首,却说:“可是我还是有顾虑。”
“还能有什么顾虑?”莽库皱眉道,“我们找到明军,让‘于’出面交涉不就好了?”
“你忘了吗,我昨天跟你说过的。”桑固里解释道:“在鸭绿江畔游荡活动的大多是千里之外的西南土司蛮子,只有那些固定的墩台据点里才驻着辽东汉人。那些南方蛮子说的话,可是连辽东汉人都不怎么听得懂,放过来也是一样。你让‘于’出去跟他们交涉,他们很可能直接就把‘于’当成我们给杀了,”
桑固里侧过身,一把扯掉于姓汉人的帽子。“那几个寨子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过了,那些残暴的南方蛮子可不管那么许多,只要是留我们这种发型的,一概砍了换钱。”
“要不咱们把头发都剃了吧,留光头他们就不割脑袋了。”仍旧站在阴影里的额尔基根出言提议道。
“你是傻子吗?”莽库也不回头,直接就开口驳斥了。“咱们还得回去复命呢,把辫子剃了怎么跟人解释?”
“反正也是跟二贝勒复命嘛。”额尔基根不服气地说道。
“还是不行,”莽库摇头说道,“我们回去的路上还得经过长甸、永甸这些地方。总不能一直戴着帽子不见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