鸿胪寺负责朝会仪节丶宾客接待丶吉凶仪礼,高级别官员的白事,是他们负责的。
如果牛仙客死了,需要第一时间报给鸿胪寺,因为牛仙客的葬礼,会是鸿胪寺上报,中书门下批准,国家出钱来给你办。
别以为葬礼花不了多少钱,在古代,葬礼的耗费,甚至要超过结婚生子等家庭大事,甚至可以说,它是人的一生,除了生前购置宅院之外,花费最大的一次。
因为陵寝相当于你死后的宅院。
开元二十九年,李隆基敷令:庶人明器限十五事,皆以素瓦为之,墓田方七步,坟高限四尺。
可见平民的丧事,都是特别当回事的,严重到了需要国家出台政策来限制你。
皇帝层面,有一句话来专门形容唐朝皇帝的墓葬规格,叫做「三分天下贡赋,以一分入山陵」。
而以牛仙客的品级,丧葬规模也是不小的,按制,人家的坟墓,砖瓦兽要八万五千六百九十八口,营墓夫一百人,工资为绢七十五匹,加兵千人功役。
请人写碑文,正常价格是:马一匹并鞍衔及白玉腰带一条,韩愈就是靠这个赚钱的。
以至于刘禹锡形容韩愈为:手持文柄,高视寰海,权衡低昂,瞻我所在,三十馀年,声名塞天,公鼎侯碑,志隧表阡,一字之价,攀金如山。
总之,牛仙客的丧葬花费,应该会接近七八千贯。
李适之双眸闪动,道:「眼下什麽时辰?」
李雪道:「子夜,父亲明日早点动身,在兴庆门外等到杨话一问,便能知晓。」
李适之想了想,道:「不,你现在就去宣阳坊一趟,请杨话过来,为父哪还能睡得着啊。」
说罢,他兴奋的光着脚下床,在屋内来回步。
李雪也兴高采烈的去了。
他接任左相的事情,如今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,圣人已经几次找他谈话,暗地里透漏给了他这层意思。
虽然李林甫一直以牛仙客养病为由拖着,但是眼下,人都死了,你拖不下去了吧?
李适之现在与杨玉瑶的关系更进一步,平日里自然也会刻意与杨话亲近,所以大半夜的麻烦人家,也不觉得有什麽不妥,跟你关系好才麻烦你。
我就要当左相了,你不应该巴结我吗?
「深夜打扰,大郎勿怪,快随我进来,」
李适之就在大门口等着杨话,见到人之后,先是看了儿子一眼,从儿子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答案之后,激动之下,亲自走下台阶,拉着杨话的手就往家里走。
杨话也不等李适之开口,直接道:
「左相于昨日清晨驾鹤西去,我也是下响才收到的消息,还没有来的及去左相府上,今日早朝,正要上报中书门下。」
「唉......」李适之闻言,脸上装出一份悲伤的模样,叹道:
「事关重大,我听说之后,便第一时间请大郎来府一叙,以作求证,左相勤恳为政,如今弃世而去,怎不叫人哀痛。」
他是不能幸灾乐祸的,虽然所有人都知道,牛仙客死了,他最高兴。
杨话被带到静室之后,言语颇为巴结道:
「左相过世,相位空悬,宪台务必要抢在人前,也只有您可以挑起这副担子,让圣人放心。
他早就从杨玉瑶口中得知,李适之是必然要上去的,故意这麽说,也是表达自己支持李适之的态度。
「我对这个位置并无期盼,」李适之故作深沉道:
「宰相任命,皆在圣心,你我就不要谈论这些了,大晚上的将你喊来,喝杯热茶吧,等到寅时三刻,你我一同去兴庆宫。」
杨话微笑点头,开始与李适之喝茶谈心。
李琩抵京的最后一站,是武功县。
驿站内,已经有来自长安的官员在这里迎接胜利之师的凯旋,当天夜里,驿站内摆设宴席,搞赏将土。
李琩一路劳顿,实在是太累了,主持开宴之后,与大家随意喝了几杯,便返回居所准备休息。
一路骑马,屁股都快骑烂了,每天在马背上一上一下的颠簸,导致他近来的胃口也不好,整个人瘦了一圈,人也晒黑不少。
如果白白净净的去,白白净净的回,别人还以为你在陇右享福呢,如今这番模样,一看就是受了苦,出了力,人们就会觉得,隋王确实是辛苦了。
李琩刚刚才睡下不久,武庆轻轻的将他拍醒,小声道:
「杨三娘来了,在门外。」
李琩本来还迷糊着,闻言顿时清醒道:「她来干什麽?让她走。」
当下驿站内,酒宴正酣,一个个喝的正尽兴呢,都没有睡觉,杨玉瑶在这时候来找自己,李琩也担心会被别人撞见。